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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:勘验首级 (1/2)

    明崇祯十一年,十月初四日,酉时初,风止雪歇。

    大明帝国北方深秋的酉时初,天光已暗,太阳斜斜的挂在天际,微弱的光芒若有若无,虽已无法照耀大地,但残阳微弱的光芒洒落在脸上身上,仍会让人都感觉到暖暖的!

    宣镇参将张岩营地的一处空场中,一排排一队队的军士,正整齐的列队而立,他们虽整齐的站立在那里,显得精神抖擞,但从脸色上仍能看出他们的疲态。

    而且大部军士的铠甲上都沾染着已成暗红色的血块或血斑,个别的军士铠甲上还有道道箭痕,或是刀痕,有几人的铠甲甚至都开裂了,条条缝隙似乎证明了今日战事之惨烈。

    三架大车停放在军阵之前,上面摆放着一百四十四名颗人头,他们个个面目狰狞,龇牙暴眼,头上都是一般光秃秃的,只在后脑上部,留着块铜钱般大小的一绺头发,却还编成个丑陋的小辫子。

    大车前面,还临时立了三十个大木桩,每个木桩上各五花大绑着一个披着盔甲的壮汉,头盔都是被摘掉的,一个个都是秃着个脑袋,只在后脑留有一个金钱鼠尾似的小辫子。

    一个身披厚实铁甲,外罩鲜红披风大氅的军将,正站在军阵之前,他那张国字脸上,虽满面风霜之色,却不怒自威,一副饱经军伍锤炼的大将风度。

    此人正是年近半百的署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,镇朔将军,宣府镇守总兵官杨国柱。

    听闻张岩中军哨总林志义的报捷后,他先是兴奋,接着就有些疑虑,正因兹事体大,便亲率他的中军亲将,游击将军郭英贤以及几个书吏,前来验看鞑虏首级和俘虏真身。

    当然,对外可不是这么说的。

    宣镇总兵杨国柱是来看望他麾下这些奋勇鏖战鞑虏的勇士们的。

    事实上,他也确实这么做的,自打到了参将张岩营地,双方见了礼后,杨国柱就直奔张诚千总部军阵,他对那些鞑虏首级和俘虏是一眼都没看,反而对列阵的将士们左看右看,嘘寒问暖。

    但另一边,他的中军亲将郭英贤,正领着两个书吏,逐个验看着鞑虏首级,与张岩刚才所做一般,逐个查验鞑虏首级的脸面,辫发,牙口等特征。

    还有两个身着圆领大襟摆锡甲,行走间颇具军威将官,也在郭英贤身边,逐个查验着鞑虏首级,他二人边查验,边交头接耳的耳语着。

    此二人,正是宣镇游击李见明与温辉,他听闻参将张岩麾下骑兵哨探时,偶遇鞑虏,经奋勇鏖战,竟“斩获鞑虏首级一百四十四名颗,俘获鞑虏生口三十名”,便急急赶往总兵军帐,跟着来一同验看真伪。

    那身姿高挺,看上去年近四十的是游击李见明,而微微发胖,面向憨厚,看年岁应在四十以上的则是游击温辉。

    那郭英贤亲自点验了两大车的首级,最后一车才交给两个书吏验看,他则转身向杨国柱走来。

    这郭英贤也是四十多岁,极为粗壮身上披挂着厚实的朱红油铁长身甲,外罩鲜红大氅,脸上可以看出有多处刀伤疤痕,他来到杨国柱身边,如雷吼般的声音响起:“军门,颗颗都是真奴首级,诚小子了不得嘞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,那还用说,这小子就是个混世魔王,杀星转世。”

    杨国柱爽朗地笑着,这张诚是张岩的部下,张岩是宣镇的参将,可以说就是他宣镇总兵的麾下,如今张诚斩杀鞑虏一百四十三人,俘获三十人,对外那就是宣镇的斩获。

    做为宣镇总兵的他,是既有军功分润,又有牌面啊。

    他走向张岩,朗声说道:“张兄弟,哥哥要祝贺你喽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军门平时教导有方,今日指挥若定,麾下将士阵前用命,方有此大捷,张某怎敢独居此功。”

    张岩双手抱拳,大声回道。

    都是人精啊,他俩这么一说,今日的战功就没有那李见明和温辉什么事了。

    上有总兵官教导有方,指挥若定,下有张诚部将士阵前用命,方有此功。

    那边李见明和温辉二人着实羡慕不已,内心却也有丝丝嫉妒。

    杨国柱摆手招呼张诚上前,温言说道:“张诚今日做的不赖,长了我宣镇的脸面,扬我大明军威,叫鞑虏亦未敢小瞧与我。”

    张诚识趣的接言道:“全赖杨军门运筹帷幄,张参将指挥若定,非张诚之功,实将士们拼力死战之功。”

    杨国柱等一干将军闻得此言,频频点首,敢冲敢杀,且居功不傲,颇有大将风范。

    杨国柱更是在心下寻思:“张诚这小子,在宣镇时候像个祸精一般,怎成想此次勤王,到有如此表现,莫不是个可塑之才?”

    当下更是温言抚慰:“张千户莫要客气,今有此等大功,怕你会是我宣镇最年少的游击喽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杨国柱停了一下,伸手拍拍张诚肩膀,才又继续安慰他道:“可惜,督臣自昨夜进京面圣,至今未归,贤侄再稍等些时,待督臣归来,某必亲向督臣为我宣镇勇士报捷。”

    张诚抱拳施礼道:“全赖军门之威,一切全凭军门做主。”

    在一片欢声中,验看首级俘虏无误,张诚部中军士便开始硝制鞑虏首级。

    杨国柱更邀请各营千总以上将官,晚上掌灯时分,到他军帐畅饮,以示庆贺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张诚先回到自己的营地,他部中伤员都统一安置在几个大些的帐篷内,有专人看顾着,随军医官正在紧张忙碌着,给他们取箭头,清创,上药,再包扎好。

    帐篷外两口大锅烧着鼎沸的开水,医官用过的器具,都要在沸水中煮半刻钟以上,才能再次使用,并且伤口也会用烈酒清洗,连包扎用的布条,都是事先沸水煮过,用油纸包好,用时取出,用完要再次沸水蒸煮。

    这些都是他新生后,产生的变化,也是他改变这个腐朽世界的开始。

    张诚对所有伤员,逐一探视,问询伤势情形,尤其是那几个重伤的军士,更是温言抚慰,也告诉他们,待大军归建之时,会对他们进行安置,决不会弃之不顾。

    “陈忠,那个反击鞑虏的包衣阿哈情况如何?”

    张诚突然想起在马坊村西口近官道处,那个敢于弑主的鞑子包衣阿哈。

    陈忠轻声回禀:“那鞑子包衣阿哈很有骨气,右眼珠被抠出来嘞,硬是挺着,不叫一声,那脑皮都随着头发,给扯下来一大块呐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张诚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,让他对这个包衣阿哈的兴趣更浓烈了一些,这个人不简单啊!

    张诚语气坚定的说道:“好好看顾他,我要他活着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离开营地,张诚内心很是波动,他问自己,这样到底值不值得?

    他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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